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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密令》續
 
他站在玄清真人面前,原先在面具下的面無表情因他自身伸手去摘而成了僧人該有的悲憫。
對面那女子身姿與一般道人端坐無異,但緣悲卻是在這雪夜天看出了端倪。
 
那沒了血色的面容,寒冽如霜的白紙面容,緊緊閉上的雙眼以及自他來到面前以來從沒做出一點反應的真人。
——早就已經死透了啊。
他知曉於身後還有人在追捕他的當下,湧現出此種衝動並不合適,但曾為僧人的緣悲仍舊走上前,取下自己收攏在懷中的經文,並用一旁的燭火燒個精光當作祈福。
……呵、現在祈福還有用麼?可笑。
 
緣悲聽得玄清觀內人等打開這房門,劍尖直指他而大喝幾聲。
「無禮之徒,還不束手就擒!」他心下思緒正轉著,緩緩把面具戴了回去之後,才慢悠悠的持著那柄劍面對來人。他想這人到底是因為自己擅闖玄清觀而震怒呢,還是因玄清真人早已死去的事實被他發現而震怒呢?
不管怎麼著,他已於他自己無限擴大的思考之中探得一絲一毫的長安水深。
若是深陷於此道的俗人,怎可能輕易脫身?他想自己能作為出家人心境純粹了那般久,還真要感謝母親將他送進山裡,得師父照料,才免了世俗危難吧。
 
他輕輕的對上來人的雙眼,那神情早在他戴上面具之時便隔絕了一切情感,剩下的冰冷便無所顧忌的刺向他人——正如三途所言,這當下不得顯露半分足以抓住馬腳的情緒,而凜然的徹頭徹尾時便是修羅身修羅心。
緣悲不帶絲毫情感的笑,拿在手中的劍彷彿詭譎的隨時便能竄出、取人性命,「哈哈——您在說笑麼?」他轉了轉手腕,腳下一踏便狠著眼色來到人身前,再隨手一挑便把對方武器給繳了。
那人似乎在帶著滿身狂雪氣息近身時倒抽一口氣,往後跌去時卻只感受到寒風拂面,面前人卻像是方才來時一樣消失匿跡,耳際只留下一句話。
 
「你們瞞著玄清真人死訊,是與哪方人馬勾結——還是暗中也正謀劃什麼呢?」
這長安當真水深,大抵沒一個人能看透吧。
 
而緣悲想,若殺一人能保社稷安康、若在上位者能隨意命人生死,那這人命——還當真如此重要麼?
 
 
因為活動筋骨而暖起來的熱意退的差不多了,故他走在路上都覺四肢僵硬,寸步難行。
他看見回程路上似乎有人穿著僧衣迎他,朝人走過去時終於再也撐不住的用刀劍抵地而行,最後整個人撞進那溫暖的懷裡。
 
「……三途讓你來的?」
「嗯,他睡下了。」奈何默默地用衣袖遮擋住緣悲已經冷透了的身子,並不顧對方意願以及尊嚴將人抱起來。緣悲也沒那力氣反抗,便任由人抱著自己往客棧處走去。這僧人並非郡主府上人,想當然爾目的地必是客棧。
要他這副累慘了的模樣進奈何三途正借住著的紀府別居更是不可能。
緣悲意識模糊的被摘掉面具,不合時宜的想他現在正窩在別人家僧人懷裡總有點做壞事之感,便偷偷的竊笑幾聲。
 
他發現他是真想不明白,而這一切都在表明自己身陷俗世其中時,也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俗人、再卑賤不過的螻蟻罷了。
而這長安不適合他,他不適合在這處做個身處勾心鬥角的漩渦旁的螻蟻……他還記得將近兩年前三途與他說的,若是想出長安,或可幫忙。現在心中所想便是他的答案吧。
他想一次帶走所有他珍視之物離開長安,目的地無論是家鄉那座城也好,還是萬重寺也好,都不再會是長安。
 
還俗僧人隱約聽見那抱著自己的僧人問他說他在今晚看見什麼。
他答——人命如草芥,而他再也撐不住眼皮子,沉沉睡去。
 
 
FIN.
 
 
 
後續:
 
 
「我幫你擬了一封信給郡主,說你得了風寒,於回程時緊急找了間客棧住下,現在體弱無法回去。」
「咳……多謝……」
「起來喝藥吧。」
 
三途將緣悲扶了起來,後頭墊上幾團被褥,讓人能稍微扳直身子坐好後才開始一勺一勺的餵藥。
自玄清觀回來後他便開始發高熱生重病無法起床,大抵是那日太勉強自己跑這趟,而前些日子的疲勞未散去才會釀成如今下場。
緣悲苦著臉乖巧的將所有藥喝完,看三途收拾東西的動作簡潔俐落,腦袋昏昏沉沉,沒多少能思考的餘地,便打算隨口聊聊,「……昨日若你沒讓奈何來,我大概會被抬進郡主府吧……」
「嗯哼,」三途點頭,把那些瓷器放到後頭桌面上,才賊賊的咧開笑,「奈何的胸膛如何?還好躺麼?」
 
「……很溫暖。」緣悲不知道這人擺出這神色究竟想幹什麼,於是便困惑的乾笑,但仍舊照實回答。
「哦那真是太好了。若你不嫌棄,只要紀公子允了,要我把奈何借你玩玩也行。」
「什……!」恬不知恥!緣悲臉面本就紅著,這下可因這句話而更紅透了,三途雙手環起毫無形象的大笑。
「不過奈何借給你之後,我就要去找紀公子玩啦——當然是玩笑話,你這人禁不起玩笑啊?失禮失禮,都忘了你曾是僧人。」
三途好似知曉他兩成功說開後便一直時常拿緣悲開玩笑,每每總是讓緣悲面色脹紅,屢試不爽。
 
但緣悲羞恥過後,卻是想起了別的事。
「那個……」他乾咳了幾聲,擺了擺現在有氣無力的手,「我風寒這事你有跟不昧說麼?」
三途默然的盯著緣悲好一會,接著才事不關己的回答,「你就期待一下那人會不會來吧。」
「等等……這樣到底是講了還是沒講……」
「那麼藥也餵了,面具跟白衣我也處理掉了,你看起來也不會死,那我就走啦,後會有期。」
「等等……!回來啊三途……!」到底是講了還是沒講啊啊啊啊啊!
 
但在那之後這問題也沒獲得解答。
只是之後紀不昧來看他時笑的開心,直接把他移到客棧最頂間,而餵藥行程全交給這位大家公子,同時也被笑了好幾日的傻瓜,被擠同一張床好幾日。
自己倒是在水深火熱以及極樂天堂之間遊走了好幾回。
 
……他發誓下次再也不硬撐著身體出門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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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祉棲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