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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客棧》
「馬媽——」
「麻麻——」
兩名小女孩先後扯著一名不算高，但光看外表便能知其習武的男子跑進客棧，遠遠瞧見那剪了短頭髮的清麗女人端著茶水，扯開喉頭便朝那處大喊。
男子顯得渾身不對勁，手持棍棒的姿勢像是無處安放，衣襬被抓的老緊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深怕等會一個動作便要敲到女童。
店小二像是見怪不怪的聳聳肩，笑語打遠處來，轟的滿堂響。
「呀——這次輕輕曼曼又給石姑娘帶來了何處夫君？」
被喚作石姑娘的女子掩嘴輕笑，顯然對兩小姑娘作為不感訝異，反而將茶水放下，直朝他們三人走去。
而面龐幾乎相同的兩女娃在石姑娘朝她們笑時立刻露出小小虎牙，朝著人咧嘴，「馬麻——這個叔叔超厲害！可以一根棍子就把壞人通通打倒，讓他當我們的把拔保護馬麻好不好！」
石姑娘忍俊不禁的悄聲笑笑，先是彎身摸摸女孩們的頭，才直起背脊，躬了個身與人道歉。
「抱歉，小女給大師添麻煩了，若是不介意，讓奴家請大師幾盤素菜吧——還有，輕輕曼曼，人家是僧人，媽媽不能跟他成親喔。」
「咦——」小女孩似是已經聽膩母親每每拒絕她們的種種藉口，此番好不容易遇見真的能夠保護她們三人的男子，母親竟然還不接受，讓她倆立刻癟著嘴大叫。
但過了片刻便又將人抓的更緊，彷彿死也不放開般。
「不然這樣吧叔叔！」她們一左一右的抬起頭直盯僧人，「不當把拔的話，當我們的師父！把我們變得跟你一樣強，這樣我們一樣能保護馬麻了！」
而當石姑娘正要接著開口說話時，那僧人卻重重將禪杖抵地，響的在場所有人皆怕的縮了縮脖頸，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惹怒了武人，到時這間小客棧要遭什麼殃就難說了。
只見僧人咬牙切齒，抬眼的面容好似已經耐不住喧鬧，凶神惡煞的扭做一團。
然後他自牙縫間擠出一句含糊話語。
「先借個茅廁……待會要談什麼……談個幾時辰我都奉陪！」
※
「北雁客棧……我還未逛全長安，能藉此摸熟附近也是好。」
「是，大師，奴家石南雲，小女名喚輕輕與曼曼……給大師添了不少堵，」石南雲坐於僧人對面，將其中一盤糕點推了過去，攬著袖口的神態比起一般柔弱女子還要多了點俐落，「請嘗嘗吧。」
「多謝。」僧人微微頷首，隨手捏起一塊包有豆沙餡料的餅往嘴裡塞，但眼神卻是往四處瞄去。客棧為的現下這情況而歇息，所有人都站在不遠處觀察這石姑娘與武僧的動靜……著實不自在。
況且除了這些個不願發聲的店小二，還有兩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女娃在一旁添亂。
「師父師父什麼時候要教我們打架！」
「打架！打架！打架！」
「馬麻，叔叔怎麼都不說話呀！」
「嘴巴裡的東西不吞下，咬好久，叔叔不會吃東西嗎？」……這糕點送進嘴中也失了味道。僧人有些無奈地緩慢咀嚼，最終艱難的試圖品出當中滋味時，才乾乾的扯了個笑。
「如何？」
「不錯。」對面女子似是察覺僧人有些彆扭的表現，對於那不錯二字的回應也僅止於微笑。
石南雲將頭緩緩低下，含蓄的輕哼了幾聲，「方才已知曉大師於小女面前將打劫強盜一棍掀飛，才會讓小女動了心思把人帶回來，又是要求成親又是要求習武，奴家該當何罪？」
「啊……言過了，」僧人有些尷尬的舉起那被繃帶纏了幾圈的手掌，掌心對人，擺了擺手，「反正我平時也無事，此番不算折騰，也不算嚴重，石姑娘不必賠罪。」
他至此才想起自身尚未自報家門，立刻笑嘻嘻的捧了茶杯湊上嘴邊，解了吃下甜膩糕點的乾渴，順帶緩緩氣氛。
「我乃還俗僧，已是俗人了。法號緣悲……現是昭華郡主門下私兵。方才那幾齣於我而言只不過舉手之勞。若北雁今後有些危難，也是能來找我的，我並不太關心權力鬥爭，儘管放心。」他無什心思的單純笑笑，好似這般直接吐露身分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於客棧其餘人等而言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有位店小二已經慌慌張張的跑去稟報店主，而坐在他面前的石姑娘大抵也沒想過女兒這次竟會拉到一位身分說大不大，但說小也無法定義的武人。
若尺度拿捏的好，可是能成許多大事的啊。
緣悲又仰頭，將茶水飲盡後，困惑怎的廳堂內瞬間沒了聲音，便瞧輕輕曼曼攬著她們母親的手直指他嚷嚷。
吵鬧聲依稀辨認出那兩女娃正吵著讓母親給她們撈了面前僧人做師父。
「抱歉……大師，」石南雲壓了壓雙子的頭頂，讓她兩禁聲後才溫婉開口，「不用收她們當弟子，有空時來看看她們，教她們點技巧就行……報酬該如何算，我們——」
「不用談。」
眾人隨著這四平八穩，卻能聽得乃出自女子身的喊聲而轉過頭。
北雁客棧之人所熟知的店主正站在台階上，面上帶笑。
「昭華郡主門下是吧？」她雙手環胸，揚起下頷，將店主氣勢做足後才朝緣悲挑眉，「若是以往來情報作籌，而大師護客棧周全為交換，你是答應不答應？」
緣悲大抵也沒想過自身身分竟會帶來此種結果——當初那群友人所說這局可大，他現下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
而幾乎沒那心思去猜忌、破人城府的還俗僧在思索片刻後，斟滿自身茶杯，遠遠的舉起。
眉眼之間因為這比起應付小娃子還要更得心應手的情形而恢復了往常的隨興神態。輕鬆不做作，卻也非全然沒有思慮，恰到好處。
他以茶代酒，朝在場所有人致敬，並用丹田發聲，砸出一個短而重的應允。
「成交。」
※
北雁客棧僅只是一座位於非主要幹道上的小旅店。
往來人客不多、情報不多，但也算得自成一格——即便規模不及長安幾處有名旅店，任何曾居住過的旅客皆會留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不錯印象。
與客棧有些交情的客人大抵會探得當中有幾位來自苗疆的姑娘，有位蓄髮僧人時常作客。
再更甚者，便會知曉北雁客棧乃屬昭華郡主勢力。
以及有兩名小姑娘自顧自的拜入僧人門下，並揚言她們將要強過師父。
——強到能抓牢了南雲，攥緊了北雁，今後再無什物事可攔阻她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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