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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敲打著木桌的紋路，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眉頭皺起的瞬間，頭也跟著砸在桌面上。
「啊！可惡！」雙手環住腦門。淡褐色的髮絲被剝的凌亂。當然這副狼狽樣很快就被某個幸災樂禍的人發現了。
「喔？平常一直很樂天啊，今天是怎麼了？」我的...損友，兼死黨，用一種欠揍的笑容接近我，手臂很順便的環上我的肩膀。
「嘖，你怎麼可能會懂...」我拍開他那令人煩躁的手。所以說現充都給我消失啊！！！
「嗯…該不會是為了女朋友而煩心？」他又用一副什麼都瞭解的姿態對著我賊笑。可惡...所以才說你什麼都不懂...
「我沒女朋友...怎麼為她煩心？」我嘟嘴。大概是因為我是個不良少年才沒人願意接近我吧...想到這就好沮喪。
「那就是為找不到女朋友而煩惱？」死黨君大概是感受到我可以拿來砍人的銳利視線而趕緊住嘴。
「那...你要不要試著追追看那個女的？」我沿著他的手指移動視線。啊...長的還不錯，身材也適中。看似是個中規中矩的乖乖牌女孩。
「嗯…還可以？」我的臉瞬間被他肘擊。
「怎麼可以說還可以？！那可是全年級公認最純真的大美人！據說因為太清心寡慾了所以幾乎不接受邀約咧！」
「蛤？！那我怎麼可能辦的到？！」我的聲音變得有點刺耳。
「就是要去嘗試看看啊！追到會很有成就感喔！不過...」死黨君頭低了下來，故作沉思貌。
「還是請個厲害的人幫你吧？」我的視線再度沿著他的手看去。我說！你來找碴的是吧？！怎麼都給我這麼難搞的人？！
「你也拜託一下，那是全年級第一啊！怎麼可能搞上手？！」
墨色的髮微微彎曲。那個人安穩的坐在位子上，手拿一本我完全看不懂的書在閱讀。
他可是出了名的孤僻啊...在班上幾乎不跟人說話的...
「怎麼能這麼說？通常那種女生就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如果讓那女孩喜歡上他，然後跟他告白再被甩掉，你趁虛而入就好啦！反正那男的肯定不會接受那女孩的心意~~~」真惡質啊...我努力克制不讓鄙夷的表情出現在臉上。
「喔...是這樣？」我馬上站起身，走到全年級第一的旁邊。
死黨君在後面加油。
「那個，我想要請你幫我追一個女生。」嗯？是我的錯覺嗎？死黨君好像在我背後跺腳？
全年級第一抬起頭...這裡簡稱"他"好了。
他用冷漠的視線把我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有時間搞這種事，還不如去讀書。」我的笑容瞬間僵掉。他則將頭轉回去，繼續看他的書。
「我說你怎麼直接就這樣講？！」死黨君在我回到座位後氣的直跳腳。
「哪裡不對嗎？」我的呆蠢樣似乎真的惹惱了死黨君...
「應該跟他說願不願意當朋友的啊！！！」啊！原來如此！
「那現在該怎麼辦？」死黨君直直朝我呆蠢的腦袋敲下去。
「看你啦！看你要不要繼續！」我搔了搔頭，腦袋難得運轉了一下。
「...繼續吧？反正也沒事做。」我的露齒笑狠狠的被死黨君吐槽了一番。
嗯…接下來就是全年級第一親近大作戰！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算了管他的！
※※※※※
某天下午，我正打算拿出香菸盒時，我看到他抱著老師吩咐的一箱東西正走向體育館。
「喂！」我大聲的呼叫他，他則愛理不理的轉頭看著我。
「...幹嘛？」一樣淡漠的視線掃過我，然後冷冷的停下腳步。
「啊...那個...我們做朋友吧？」
「不要，反正是想利用我去追女人吧？我不要。」他冷笑了幾聲，俯視我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我打算打招呼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
真是...艱辛的任務啊...
之後我只要遇到他，就會對他死纏爛打一會。
「你跟我當朋友吧！」
「唷！又遇到了！跟我當朋友吧！」
「吶吶吶吶吶做我朋友吧！」
「你看我們相遇那麼多次一定是命運所以當朋友吧！」......
死黨君無言的看著我一切蠢呆的行為。
「...怎樣，有進展嗎？」他用一副"肯定沒好轉"的表情鄙視我。
「呃…不知道。」我當下差點被他抓去撞牆。
「什麼叫不知道？！遲鈍死了！」估計他快忍受不了我的白痴樣了吧...雖然我沒打算要改。
「啊...老師要來了，先回座位。」
當所有同學回到座位時，老師清了清喉嚨。
「咳...那個，XX同學因為家庭因素，要請假一星期。所以有同學自告奮勇送作業給他嗎？」當老師話音落下的同時，身體不由自主的舉手了。
「好，那你等一下來我辦公室一趟。」
放學後，我捧著一星期份量的作業和他家地址前往目的地。
是說...這個住址是山上耶？難道他家住在山上？！
周圍的景色越來越荒涼。
樹木也開始變多。慢慢轉為橙金色的夕陽暗示時間已經不多了。
「到底在哪啊...」
越看越像森林的樹木密度讓我有些不寒而慄。空氣變得冷冰冰的，但是這條路連盡頭在哪都看不清。
突然肩膀上有一股壓力，我嚇得灑了手中的作業。
「呃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麼？！」我的身體被轉過去。
他正扶著腳踏車，用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看著我。
「你來這裡幹嘛？」他彎下腰，幫我撿了一些紙。
「呃…送作業給你。」他聽到明顯很驚訝。隨後斂下眼，抿了抿嘴唇。
「...謝謝。」他可能在納悶為什麼我被他趕走這麼多次，還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吧...
「那跟我當朋友吧！」他的眼睛再一次睜大，但這個情況並沒有維持很久。
他露出我不曾見過的笑容，用一種溫柔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回答我「嗯，好啊。」
...他笑起來很帥，我只能這麼說。
但總而言之，第一步完成！
之後這一星期我每天放學都會跑到山上去找他。就算要走很遠的路，走到腳都起水泡了我也沒關係！
「喂...你的腳...」死黨君若有所思的指著我的腳。
我正要脫掉襪子走進游泳池大門。
「怎麼回事？」他用不能再疑惑的眼神瞪著我發紅的腳。
「啊...嗯…可能最近路走太多吧哈哈哈！」真是...如果被他發現我每天跑全年級第一的家，恐怕要解釋很久吧...畢竟第一天送完作業後，照道理說我就沒必要去他家了...
※※※※※
一星期後，他回來了。
一切又恢復往常...不，還是有點變了。
例如現在每天早上他都會先跟我說早安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例如中午會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
例如放學會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家...用腳踏車。
當然連我抽菸的事他也知道了...
「你小子成功了啊！」死黨君猛力的拍我的背。強烈到我差點把中午吃的東西吐出來。
「那接下來要進行第二階了！」啊？第二階？死黨君碎念著我真白痴邊提醒我追女同學的事。
「啊...」老實說，我完全忘了這回事。
現在再來的話，會讓我覺得背叛了他...
我是說真的。
感覺好像利用了我跟他的友情一樣。
「...要不然你現在想怎樣？還是想交女朋友吧？」死黨君質問的氣勢盛氣凌人。
「...嗯。」
「那就好啦！快去吧！」死黨君打氣的拍了我的肩。
但是我卻只有心澀的感覺。
※※※※※
「...原來如此。」他衝著我給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女朋友啊...我會盡力的。」他笑著起身，然後轉頭離我而去。
我坐在長板凳上，呆滯了好久。
那個笑容一點都不溫暖，根本就是寂寞。他應該覺得我很差勁吧？竟然見色忘友...
心臟的刺痛感無法遏止的擴散至全身。
「成功了嗎？...喂，你怎麼了？！」死黨君搖晃我的肩膀。
我感覺到我的眼淚一滴接一滴落在我的衣服上。
如果他是一般人，我大概不會反應這麼大吧？
我越來越搞不懂了...
我覺得我需要請假個幾天冷靜一下。
※※※※※
「我喜歡上全年級第一了。」我下課時當著其他同學的面跟我的死黨君如是說。
「啊...全年級第一的女生啊...有點難追啊。」死黨君泰然自若的啃著他的早餐。
「不，我說的是男的那一個。」周遭同學一齊唰的看過來，其中不乏看好戲的目光。
「噗！！！」死黨君嗆咳到快窒息而死。
「你說什麼？！」他迅速站起身，把我拉出教室，跑到一處沒什麼人經過的地方。
「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直接說啊！」他用無可救藥的表情無奈的看著我，順便抓抓自己的前額。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你是認真的嗎？」他雙手搭住我的肩膀，用嚴肅無比的目光盯著我。
「嗯，是真的。」
這幾天我好好想過了。
肯定沒錯啊...雖然之前沒發現，但跟他相處會臉紅，有極度好感都是真的。
所有他的一舉一動，我都會覺得很帥氣...
我是不是沒救了？
因為以上種種，理出了思緒，我才回學校的啊。
「啊...難辦啊...」死黨君死命搓揉他的頭髮，接著語重心長的跟我說這幾天的事態。
「我跟你說啊，那傢伙已經開始接近那個女的了。如果你不趕快跟他告白的話，到時候情況會很複雜很難處理的！」我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喔"。
「所以我要趕快告白？越快越好？」
「嗯！就是這樣！」死黨君猛點頭。
嗯…好吧。明天放學就來試試看。
※※※※※
他在所有人離開教室後，還會留下來看一下書。
據說是比圖書館還安靜所以才採取這種方法。
我雖然昨天很平靜的說出我要告白，但真正要實行時，還是會有心臟要跳出喉嚨的感覺！
緊張感害我放學前抽掉了一整包菸...
我拉開教室的門，深吸一口氣。
被橙金色夕陽籠罩的他，看起來像跟我身處不同世界的人。
寧靜而安詳。
我輕手輕腳的走到他的位置旁邊。
他將書放下，抬頭起來看著我。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全身在微微顫抖。
「那個...你不用去找那個女生了...」我捏緊書包的帶子。說不定我心裡在嫉妒那個女生吧...
「為什麼？你不是想跟她交往？」他的語氣沒有起伏。可能在其他人耳裡是很正常的一句話，但在我聽來卻像在諷刺我一樣...
「不是...我...」他的眼睛直直盯著我，太直接了以至於我結巴到快說不出話了...
我再一次深呼吸。
「因為我喜歡你！」我閉上我的雙眼。完全不敢想像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你...」我立刻打斷他要說的話。
「你、你不用馬上回答！之後再說！以任何型式都可以！就是不要現在！」我保持著閉著眼睛的姿勢轉身，然後往門外衝。
衝到我覺得再也跑不動為止。
說了說了說了說了說了！
會完蛋嗎？！
我這種逃走的行為根本是個懦夫...
頭抬高。
我看見天空中淡橘色的彩霞愣了一陣子。
...不管怎樣，至少我講出我心中真正的想法了。
我對著這片天空微笑。
 
我果然是個膽小鬼...
「結果咧？」
「我沒聽他的答案就逃掉了...」
「你這個呆子！」死黨君接下來一直瘋狂的罵我。
我怎麼不勇敢一點怎麼逃走了之類云云。
「呼...他後來對你的態度呢？」
「...不知道，我看到他就逃掉了。」死黨君快氣炸了。他的怒氣已經到臨界值了吧...
嘛...我已經什麼都不想管了。
反正接下來就是被動的接受他的答案啊...
「你知道我最近一直被女朋友念我比較關心你！說什麼我再每兩句提到你就跟我這個基佬分手！所以我拜託你快點了斷不要讓我這麼擔心啊啊啊！」你這麼關心我我是很感動啦...但是。
「死現充去死！」我猛烈的搥打他的肚子。
現在只要提到女朋友三個字我就嫉妒到不行！！！
「噗嗚！」他捂著腹部靠在我的桌上。用一臉我怎麼打他的表情無辜的看著我。
「啊...」他恍然大悟「好啦我不提女朋友行吧？消氣消氣！」又是平常那種欠揍的笑容...不過至少他恢復正常了。我回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我去處理其他事啦！先走囉！」他三步併作兩步的從我身邊跑走。
嗯…我又開始發呆...咦？
死黨君又跑回來，面帶不知是驚孔還是喜悅的情緒。
「喂喂喂快看窗戶！」他指了指遠離走廊那邊的窗戶。
「啊？」我掃過所有窗戶，沒看見什麼啊？
「嘖！這裡看不到！過來！」他把我從椅子上拉起，直直走到教室後方。
「...咦？！」
「看到了吧！那是他的字跡啊！」
常年沒清理的上排窗戶鋪滿了灰塵。
但最旁邊的那一扇卻有些異樣。
有些地方有明顯被清過的痕跡。
「那是...」昨天看還沒有...
被清出來的地方排成一個圖案。
"←love→"然後左右兩邊是我跟全年級第一(男)的名字。
怎麼...可能...
我感受到後腦勺的視線，立刻轉過頭。
他靠在門框旁，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
接著用前所未有，能夠融化所有少女的眼神，笑容與沉穩的嗓音說出我這輩子絕對想不到的告白方式「在一起吧。」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用什麼表情看著他。
我只知道我那時候馬上跑過去，緊緊抱住他。
接著他把我攔腰抱起。
然後...然後我大聲的喊了我願意。
當著全班同學的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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