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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在夢工廠經歷的熱血浪漫譚04》
花倉英太,一個在陰陽寮飽受各種鄙視以及摧殘的男人,很久沒有睡過如此舒心的一場覺了。他感覺自己是大字型躺在一艘小木船上,身體正對著天空,正好可以讓陽光將全身烘得暖呼呼的,然後底下平穩的海浪小幅度的上下起伏,像是搖籃一樣讓人安心,又像是人呼吸的胸膛一樣……胸膛?
花倉的意識從夢中回來了。
他有點迷糊的睜開眼,然後不動聲色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現在的位置。
嗯……?怎麼眼前的景色似乎是有點斜斜的呢?而且他的腳似乎被抬上一塊軟綿綿的沙發上,然後他手中抓著的布料觸感,怎麼就這麼像……襯衫呢?
他抬起頭,視線正好跟始終盯著他的夢魔對上了,而花倉此時才發現,夢魔的一隻手似乎放在他的背上以固定住身體不讓他滑下去。
「……!」花倉其實是很想要直接逃開的,但是夢魔環抱著他的力量似乎還不小。對方的雙眼透著明顯的懶散,但與一剛開始對上眼時那滿溢而出的疲憊相比簡直有著天差地別。現在看上去就只是個很懶惰的人而已。
這代表他犧牲的靈力是有效的吧?
等等,現在該思考的並不是這樣的小事!
花倉狠下心來往後坐直,這樣施力的結果就是夢魔放在他背上的手正好被他掙脫,然而這並不表示他已經脫離險境了。
「你——」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給您添麻煩了!在下就先告辭了!」本來夢魔張口是想要多問點事情的,但花倉誤認為對方是要興師問罪,於是搶先道歉並且斬斷了所有夢魔能夠接話的機會。
接著他趁夢魔因為被這一連串的回應弄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思考空隙,站起身來直挺挺並且快速的鞠了個躬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那扇紅色大門。
「喂等等——!」夢魔在門被關上前彈坐起來,但隨著他話音落下時門闔上的低沉聲響也傳到他的耳邊。
「……」
明明就不是要責怪他的啊。
夢魔困惑的歪著頭,嘗試揣測那位渡給他靈力的陰陽師的想法。
※※※※※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至少今天讓我好好吃個早餐……!」花倉害怕的縮在餐廳的最角落,試圖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趕快吃完餐點走人,但是這樣躲躲藏藏的行為反而比平常更加引人注目。
「喂,怎麼這樣畏畏縮縮的?」細辻剛好不合時宜的來到花倉坐著的桌前,完全沒有想到花倉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躲起來,導致他在拉開椅子坐下時被花倉用湯匙狠狠的敲了頭。
「……混蛋!」花倉用氣音猙獰的對著細辻擠眉弄眼。
細辻當然不明所以的以中指指節回擊花倉的額頭,但是為了配合他的死黨這奇怪的舉動,他也放低音量,只不過這樣的聲音加上咬牙切齒反倒給人一種更憤怒的感覺,「我又沒做什麼,幹嘛這樣敲我啊!」
「就都是你害的啊!」花倉說完後,立刻將所有盤子裡的食物全部塞進嘴裡,接著盡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人拉出餐廳,一路跑回去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然後開始數落細辻究竟是如何害慘他陷入這可怕的境地的。
自從四天前,細辻將花倉推入那扇紅色的門後,接下來這幾天,不管花倉去到哪,那位夢魔總是會跟上來想找他說話,但由於花倉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於是只要一看到對方就馬上急速逃走。
細辻不曉得這個死黨是真裝傻還是真不清楚。
他一邊扶額一邊嘆氣,「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那天什麼活動啊?」
「什、什麼?」看來這傢伙是真的不知道……細辻無奈的抓著花倉的肩膀,開始跟他解釋那天是什麼情形,又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他這樣躲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在公佈了名為裕輔的人是夢魔後,陰陽寮的高層就貼出告示說請有意願跟他簽契約的人在那天早上去面試。我抓著你到那間房間時已經是下午了,所有人都面試完了,所以我就把你拱成最後一位推進去啦。」
「?!」
「然後本來說是面試完的隔天就公佈誰最適合跟他定契約,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宣佈,你覺得是為什麼?」
花倉心裡有點五味雜陳。
聽完這些話之後,他當然清楚細辻想表達什麼,但是突然間就要他去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簽契約,還是陰陽寮裡位階最高的五人君之一,他承受不起啊!
而且他也不懂為什麼一個位階那麼高的人願意跟一個下階陰陽師綁在一起,這樣做事不會很礙手礙腳的嗎?無法理解。
花倉低著頭喃喃自語了一會後,抬起頭來對著細辻搖了搖頭,「你這樣讓我很困擾。我去工作了,今天剛好接到一個案子。」冷冷的聲線透著明顯的抗拒,花倉在看到細辻啞口無言的模樣後,嘆了口氣,隨意的將身上的衣服拉平,開門離開這個壓抑的空間。
雖然表現的如此冷淡,但花倉其實只是想要讓細辻意識到他這麼做的嚴重性而已。當然不接受這件事的理由很多,而細辻的好意也是顯而易見。
然而就算是出於善心做出這樣的行動,不經過思考就把花倉推入火坑,還是讓他有點小生氣。
希望細辻能真的感覺到他不想這麼引人注意的啊。
花倉一邊走出陰陽寮大門,抬頭望向天空時,一邊如此想著。
※※※※※
今天處理的事件是一個中年男子坐在電腦前面說一些很奇怪的話,嘴邊時不時會滴下口水,又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大笑。
他的家人都很想把他拉離這個坐位,但是不管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最後只好向處理這類奇怪事件的陰陽寮求助了。
當花倉站在那名男子身前時,男子慢慢的轉過頭,用充滿驚恐與害怕的眼神看著他。也就是此舉讓男子的家人全部都以敬畏的態度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旁,畢竟這名男子先前不管其他人做什麼,就是對他們沒反應。
花倉只瞄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常年當家裡蹲,於是對外界生活充滿了畏懼,但同時又對網路上真實世界的照片產生嚮往,結果就被小妖怪入侵心智,形成了現在這樣夾在現實與夢境之中的狀態。
花倉隨手掐了幾個指訣,接著在男子的額頭、雙肩以及電腦螢幕上各點了一下後,突然整個房間的燈光開始閃爍,也吹起了根本不符合自然常理的風,然後在燈光全部熄滅後,風停了。
又過了幾秒,燈泡恢復原狀,而本來還會看著電腦痴痴的笑的男子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大概已經沒事了,接下來只要等他醒來就好。如果後續還有出什麼事請再聯絡我們,那我就先告辭了。」花倉無視於那些還想把他留下來喝茶聊天的委託人,掛著輕淺卻有氣無力的笑容直接走出這棟房子。
好想吐,好想吐,好想躺下來大睡特睡……!
每次處理完委託後的噁心感讓花倉回陰陽寮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許多,然而這樣小跑著回去也會讓他身體更不舒服,甚至是更加頭暈目眩,但是如果不快一點回房間內,說不定在半路上就會受不了這樣的不適感倒地不起了。
他可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被其他陰陽師抬回去然後更讓人看不起啊!所幸目前為止他都能順利的躲回房間休息。
……才怪!
花倉在走到房間門前時,簡直都想哀嚎了。為什麼夢魔會追到這裡來啊!是有沒有這麼執著啊!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陰陽師而已,只不過就是個不小心趴在夢魔身上睡著的陰陽師而已,應該沒有任何值得對方掛心的地方吧!
「……」花倉用還算清醒的腦袋思考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後,決定直接上前跟他對質。只要再撐一下下,再撐一下下,那扇門後就是他可以休息的天堂了……!
「啊……!」夢魔終於注意到他的存在,發出短短的一聲驚嘆,看似非常開心的直勾勾盯著花倉。嗯?開心?為什麼要開心?
「……你想做什麼?」因為身體極度不舒服,花倉的語氣聽起來非常惡劣,但是夢魔似乎完全不在意,反而直接走到他的面前。
夢魔今天穿著V領黑色毛衣,比起那天的襯衫更符合他平常慵懶的氣質。
然而夢魔在走到離花倉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時,就不再開口了,反而直接張開雙臂將花倉擁入懷中。
火坑、火坑、大火坑!花倉突然想起今天出門前他還在想細辻把他推入火坑後他該怎麼爬出來,但是現在這個算什麼?是火坑嗎?不對,是巨大的火坑啊!但礙於花倉現在根本使不上力,只好任由夢魔對他上下其手。
嗯沒錯,是真的上下其手,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背還有肩都被他摸了個遍,導致他現在精神的想要一拳把對方揍到地上。
……嗯?
「感覺好點了嗎?」夢魔放開現在幾乎是當機狀態的花倉,一樣開心的對他笑。
「……是,謝謝……您?」看來是夢魔透過肢體接觸把他的疲憊全部抵消掉了。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躲我,但是我並沒有要找你的麻煩,可以請你聽我說幾句話就好了嗎?」
「……好。」被這樣拜託了,還不答應那就真的太不給面子了,於是花倉點了點頭。
「那天你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人,那時候的我已經撐不太下去了。謝謝你願意渡靈力給我……然後我會這麼想找你是因為我想再問你的名字,不然過了今天,精神力大概又要耗光了,也不知道下次能遇到你是什麼時候。」
「原來、是這樣……」還好不是要找他簽契約,不然就難辦了……不過原來是想問名字啊,而且說不定他之後又會恢復成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了,想想還是有點惆悵,畢竟身處高位卻還願意這樣跟他說話的人,也就只有這個夢魔了。
「嗯,就是這樣。你可以說算是我的恩人了。所以恩人,你願意再一次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那天沒聽清楚,抱歉。」夢魔窘迫的抓了抓頭,害羞的瞇起眼睛,皺眉笑了幾聲。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大男孩,怎麼都沒辦法聯想到這個妖怪已經活了至少三百年了。
「我叫花倉英太,」花倉也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臉頰,隨後有點靦腆的伸出右手,「其實我不介意你來跟我要靈力,只是我身體會不舒服,所以還需要你幫我把那種感覺消除了。」
「……謝謝。那你可以直接叫我裕輔……?」夢魔……裕輔的表情在握上花倉的手時一瞬間變得有點奇怪,然後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或者可以說是藏著不可置信。
「……花倉先生,您是天生的製夢師嗎?」
「是啊,怎麼了?」花倉困惑的偏了偏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顆頭的夢魔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接著就在兩人都沉默不語的期間,裕輔突然把兩人交握的那隻手往自己身邊拉,花倉也因為毫無防備只好順著力量跌進裕輔的懷裡。
「誒……?」花倉對於現在的情形感到非常不理解。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觀察夢魔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然後他就發現夢魔的眉眼已經全部被嚴肅佔據,甚至可以說是沉重了。
過了幾秒,裕輔用鄭重的語氣開口,「對不起,我要收回前言。跟我簽契約,花倉先生。」
「可、可是你剛剛不是還說問名字就好了嗎!」花倉緊張的想要甩開裕輔的手轉頭就跑,但是他似乎鐵了心要抓住自己,不管怎麼用力都不起任何作用。
「是啊,但抱歉,我反悔了。我要跟你簽契約。」
「哪有人這樣的啊!」花倉簡直都要哭了,本來以為報上姓名這件事就可以結束了,沒想到那個夢魔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強硬的抓住人還要逼他乖乖就範……不,逼他答應要求。
然而裕輔捏著他手腕的力量不減反增,花倉覺得如果再繼續用力那他的骨頭肯定會被活生生掐斷的。
「花倉先生,我現在不是在詢問或是請求。這是我以五人君直接向你下達的『命令』。」
「……唔!」如此強硬的說話方式就像換了個人,花倉被這情況憋得臉色漲紅,只能發出單音節的感嘆詞。
裕輔見花倉遲遲說不出話,只好彎腰直接架住花倉的臀部,一把將人扛起來。果然這麼做就成功逼得花倉炸出一堆話。
「放我下來啊混帳!!!不要以為你是五人君就可以濫用職權耍流氓!……你要把我扛去哪你這個……這個……」在裕輔走動期間,花倉大叫了好幾句,然而這種大聲量只引來了許多一樣是下階或者中下階的陰陽師從房裡探出頭來看看發生什麼事,然後他們在看到如此震撼的場面後紛紛嚇得趕緊縮回去。
這下完了……他花倉要變成八卦風暴的中心了……
「你肯老實讓我定契約,不逃跑,我就放你下來。」裕輔冷冰冰的聲音從花倉的腰部傳來,氣的花倉在他背部多擰了幾下,但這對裕輔來說只不過是有點癢的鬧彆扭而已。
「你忍心讓一個已經愛上你的靈力的人再度回到那餓肚子的生活嗎?」這又是怎樣?苦肉計嗎?聽到這句話,花倉算是放棄掙扎了,看來夢魔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跟他簽契約了,那他還能反抗嗎?反抗能有用嗎?
「……好,我簽。」好想哭。
「你說的喔。」
「嗯……」
裕輔依約把花倉好好的放下,還順手整理花倉的衣服皺摺。
接著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拉開花倉的領口,將鮮血壓在花倉的鎖骨上,手指稍微在上面畫了幾個紋路,隨後就像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換你了。」
「嗯。」花倉失魂落魄的舉起自己的手,咬出一個傷口,然後一樣在裕輔的鎖骨上塗塗抹抹一番,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是花倉一點也不開心。
他真的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再也不要出去了。
「……花倉先生?」裕輔擔憂的想要摸花倉的額頭查看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但是一把他的頭抬起來,就看到花倉已經開始哭了,淚水奚奚落落的從臉頰邊滴下來,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
「我討厭你!」花倉捶了一下裕輔的胸口。裕輔此時不合時宜的猜他應該是被氣哭的吧。
「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對不起。」
「現在道歉有什麼用啊!」
「對不起。」
「我要回去了。」
「……」
花倉說完之後,就推開裕輔,直接跑回房間把門鎖起來,留他一個人在走廊孤伶伶的站在原地。
然後他就有點懊悔的把頭髮抓亂,煩躁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就被討厭了,那以後到底該怎麼相處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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