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の心を聞く

《那些我在夢工廠經歷的熱血浪漫譚03》
夢魔，一種以精神攻擊最有名的妖怪之一，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個很棘手的存在。雖然能以普通的陰陽術退治他們，但是遭到攻擊的人通常都會留下後遺症，無法根治。
相對而言就出現了『製夢師』這個行業，能夠穿梭在夢境之間幫助那些受到精神攻擊的人恢復正常，也能對其它生命體造成嚴重的精神傷害，算是能攻能守的職業。
但是當製夢師們漸漸的增強自身的實力時，他們發現一味的增強也會對他們自己的身體造成影響。他們會有時間錯亂、脾氣暴躁、幻聽幻視等症狀，更甚者可能會迷失於夢境中，從此無法醒來。
與此同時他們又找到了可以彌補這個缺陷的方法，那就是與夢魔簽訂契約。利用夢魔的力量將這些副作用消除，製夢師們就可以繼續增強實力而不用害怕遭到反噬。
然而高階夢魔不願與人類為伍，低階夢魔又沒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在早期需要眾多製夢師的年代，有些陰陽寮會開始捕捉夢魔，成為製夢師們的養分。
除了簽訂契約，直接吸收夢魔的精神力也是一個能夠使製夢師獲得短暫穩定狀態的方法。而在如此暴力以及不講理的做法之下，夢魔變得稀少，製夢師的生存也越來越不易。
不僅僅是維繫他們正常精神的夢魔變少了，還有一個重大的原因。
製夢師在早期所接受的委託幾乎都是關於戰爭諜報或是退治精神攻擊的妖怪，然而現在戰爭變少了，世界趨於和平，不再需要製夢師去探查他人的記憶或是以心理方面擊垮敵軍。退治妖怪方面，這一塊並非製夢師的強項，所以就算由普通陰陽師處理也沒有問題，況且也因為過去大規模的消滅夢魔，所以現在需要醫治精神後遺症的情況也少了許多。
而做為一個天生的製夢師意味著無法轉職，也就是說如果要走妖怪退治的工作，那職業非製夢師不可。
花倉現在正處在這種艱困的情形之中。他與生俱來就擁有能夠跑到別人夢境或是讀取記憶的能力，而且也能看見許多妖怪。雖然因為不想讓家人擔心而沒有告訴他們，但花倉在成長過程中飽受欺侮。
畢竟從小他就常常被那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給嚇到，或者是在有人快陷入危險時出聲制止。然而這樣的行為只會被當成神經病看待，有段時間花倉甚至是因為壓力過大而病倒，只能在家休養。
高中時有幸遇到也看得見妖怪但沒有特殊能力的細辻，有著相似遭遇的兩人很快就成為死黨，也開始一起研究關於妖怪的事物。
至於後來兩人陰錯陽差的找到了一間陰陽寮接著相約一起去那邊見見更廣的世面那都是後話了。
花倉沉重的嘆了口氣，將手中記載著陰陽師各個細項職業歷史的古書闔上。因為過於老舊，書頁在被蓋上時順帶扇出一些容易引起過敏的灰。花倉暫時憋住了想打噴嚏的欲望。
這段歷史他不管看幾次，都沒有任何變化——製夢師一直以來都沒有被記載在上面。是因為要掩蓋陰陽寮過去那種蠻橫殘暴的做法嗎？不明白。
花倉現在滿腦子只想著怎麼可能有夢魔願意跟他搭檔的啊，別抱希望了，還是老老實實養活自己再說吧。
當初那些為了看到不一樣的世界的理想，在現實生活的重擔下早已被壓的不成原型，花倉為此默哀了三秒鐘，接著拿著書站起身。
他走過陰陽寮資料室裡的走廊，四周都是被書籍與資料夾塞滿的書架，只要經過就會聞到紙張特有的霉味以及感受到灰塵飄進鼻腔的不適感。
花倉把書擠回去它原本的位置後，大功告成的拍了拍兩手，然後思忖接下來要拿哪一本才好。不過因為自己幾乎都沒有任務要出去，所以為了打發時間花倉幾乎都快要把這間資料室看完了。
佔地大約兩層樓這麼大的資料室！
花倉一邊佩服自己的同時又一邊心酸的想，果然是閒到沒事做才有時間看書啊，太諷刺了。
正當他瞄準下一個目標準備扶著書脊將書本抽出來時，他聽見資料室大門被打開的巨大聲響。因為是有點生銹的厚重鐵門，所以只要稍微推動就會有鐵製物快要斷裂的可怕吱呀聲，然而它在花倉入了陰陽寮以來都還頑強的屹立在原處。
接著出現在花倉身邊的是氣喘吁吁的細辻。他一走過來就立刻拽住花倉的手肘往外拖，架勢十足，卻一句說明都沒有。
花倉對於這樣不明不白的行為感到火大，但礙於面前畢竟是自己唯一的死黨，還是禮貌性的問了個問題，「你想幹嘛？什麼都不說的話我可不會乖乖跟你走啊。」
細辻只短暫的回過頭拋給花倉一個極盡浮誇的笑容，就繼續抓著他往前走。那個時間點實在有點詭異的開朗笑讓花倉下意識的覺得有點不妙……不過鑑於他也有點好奇他的死黨究竟想做什麼，所以還是耐著性子任他拉了。
首先花倉被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前，被下了一個三分鐘之內換好西裝的命令。三分鐘？也太小看他了！他可是長年過著臨時被派任務並且被要求要一分鐘內走出陰陽寮沒做到就要被罰工資的生活呢！三十秒絕對不在話下！
於是花倉就在細辻微微驚訝的表情下好整以暇的走了出來。
接著細辻佩服的給他拍了幾下手，又多耍了點嘴皮子，「太厲害了這個換裝速度。」
花倉翻了翻白眼順帶捶了一下細辻的胸口，「快點，你要帶我去做什麼？」
「噢，這麼急啊。」還不是你先這麼趕著把我抓過來我才覺得你很急！花倉這句話並沒有說出口，因為細辻在話一說完的當下又撈起花倉的手往前開始奔跑。
他們一路跑過好幾個樓梯，登上好幾階，然後停在一扇精緻的大門前。那扇門整體而言是鮮艷偏暗沉的紅色，如果不是知道這只是一扇門，或許單看它的顏色會認為跟血很接近吧。門把是中式的門環，漆上了亮閃閃的金色，但是邊緣有些破損。
花倉對於這個地點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就算把所有記憶攤開來一個一個檢視也絕對不會找到跟這塊地點有關聯的蛛絲馬跡。
如果依照他們剛剛跑的樓梯數目，現在應該是在約十二層的地方吧，不是說越高層就是越有權利的人住的地方嗎？這整棟樓也才十五層啊！
「好了，這裡就是終點了。」細辻突然轉了個身，就換成花倉正對著門，然後他則是躲在花倉身後。
「什麼？！你要做什麼！」花倉一頭霧水的扭頭瞪向細辻，但被瞪的那一方還是一樣嘻皮笑臉的不把這當一回事，只稍微向後退了一步。
他心想著時間剩下不多，該怎麼在三言兩語之內把事情解釋到花倉能理解的程度。
最後他選擇只挑重點講，前因後果通通省略，「我幫你跟陰陽寮說你想跟五人君之中的夢魔簽契約，現在正好到面試時間了，好好把握吧！」
「哈？！」於是花倉在大叫了一聲後，被細辻往前一推，門剛剛好開了一條小縫，他就這樣往前摔進去了。
那個可惡的細辻佳彥！！！我出去之後一定要讓他好看！！！想是這麼想，但既然來了那就至少把這件事情盡自己的力量做到最好吧……花倉因為現在是跪趴在地板上，姿勢實在是很難堪，於是有點拙劣的站了起來整好自己的裝束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這個房間。
幾乎沒放什麼東西。地板是相當鋪張浪費的紅色絨毛地毯，不過顏色與大門相比亮眼許多。整個房間只有一扇窗，一扇大到佔滿整面牆壁的窗。因為玻璃窗幾乎被拉到全開，所以外頭的風吹進來正好帶著白紗材質的窗簾飄起來。
房內就只有一架白色的平台式鋼琴還有兩三個只放了幾本書的書櫃。就算只以肉眼望過去，花倉也能看見鋼琴的平台上積了不少灰塵。書櫃他就沒細看了，因為他的視線在接觸到他正前方的『人』之後便徹底的被固定住了。
那是兩人坐的沙發，風格接近中古歐洲時期的設計，可以在上面看見許多繁複的花紋還有一看就很貴的金絲線。
不過比沙發更顯眼的是人……那位慵懶的坐在沙發上頭的五人君之一。他以單手撐著臉頰，手肘抵著沙發的扶手，另一手則輕鬆的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他的髮尾正好碰到肩膀，所以微微往旁彎。雙眼幽深的像一潭攪不動的濃墨，好像不管什麼光亮都會被吞噬掉的冷淡。上衣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薄襯衫，褲子看得出來是高檔的西裝褲。
他低垂著眼，在花倉終於站定時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抬眼瞄向花倉。花倉覺得他這個舉動實在是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不過根據細辻的說法，現在有求於人的可是他自己，那也不能在這時候打退堂鼓，否則只會讓陰陽寮的人更瞧不起他。
「您好，我的名字是花倉英太。」花倉向前傾身，但是面前的人似乎對於這個動作沒有什麼反應。等了大約三十秒也沒有改變姿勢，花倉開始覺得哪裡不對勁了。
他嘗試著接近那位夢魔。皮鞋走在地毯上雖然比走在正常地面上小聲很多，但還是造成不小的聲響，但是就連這樣的動靜都沒有讓夢魔先生對他開口說話。
「……」饒了我吧！花倉已經站到離他絕對不超過三十公分的地方了，他還是沒反應。難不成是要按什麼機關才會開始面試的過程嗎？真是太惡趣味了！
花倉用食指快速的戳了一下夢魔的肩膀，然後接下來的發展讓他差點嚇破膽——就算那位夢魔只是將眼球轉到能跟花倉對視的地方，花倉還是覺得很驚悚。
就在花倉快速後退了一步時，夢魔終於微張開口準備說話了，「我不需要，簽契約。」聲音聽上去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有點中氣不足。花倉作為一個陰陽寮底層員工，選擇無視那句讓人怒火中燒的回答。
什麼叫做不需要簽契約啊？如果不需要的話那為什麼要在細辻問陰陽寮的時候不拒絕啊！是存心讓他出醜嗎！
嗯，雖然內心已經將這個傲慢的夢魔咒罵好幾遍了，花倉還是走上前準備查看夢魔的身體狀況。
一般的夢魔通常只要在夜晚時佈下夢魘，接著吸食人們因驚嚇或恐懼所流失的精神力就可以了，但是只要是越高階的夢魔就越需要更多的精神力。也因此高階夢魔對人類造成的傷害往往不可估量，因為通常能夠順利渡過中間那段時間，就會擁有一般小夢魔無法比擬的強大力量。
然而這位夢魔隸屬陰陽寮，也就代表他平常並不能隨心所欲的吃人們的精神力。取而代之的方式就是一直睡覺，算是養精蓄銳的概念。
花倉正打算將手附上夢魔的額頭時，對方突然閉上雙眼，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倒。花倉心猛的一跳不假思索的直接抱住他，而這樣直接接觸更能清楚知道他的身體狀態。
「……！」也太差了吧！這絕對不是好幾天沒吃飯的程度了啊！花倉預估了一下，這副身體的乾涸程度大概至少好幾年沒有盡情的補充靈力了。僅剩的靈力幾乎只能支撐他說幾個字而已，難怪從剛才開始他就只有說一句話。
這下該怎麼辦……總覺得這個狀況也不能叫其他人來，說不定他們看到這樣的情形還會說是自己想害他呢。
花倉抱著這具軟綿綿的身軀，內心做了一點掙扎後，決定貢獻一下自己的靈力了……雖然這麼做等於消耗他短時間內使用製夢師能力的額度，弄不好可能會直接在現場吐出來並且昏厥，但總比丟了工作好！
他將手附在夢魔的額頭上，開始調動身體裡的靈力輸給對方。他不清楚這麼做具體的效用到底有多大，但是花倉看到夢魔漸漸舒展的眉心便稍微放了一點心。然而過不了幾分鐘，就換他自己神智不清了。
這該死的製夢師體質……花倉覺得眼前的景色都在晃動，甚至有神似海市蜃樓的奇怪扭曲……可是又不能直接抽手，不然這樣可能不僅僅是他自己傷到，這個夢魔也會受到衝擊。
就在花倉難受的快要吐出今天吃的早餐時，夢魔突然猛的坐起來，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滿滿的驚愕，這時候花倉原本正在運送靈力的手也順勢垂下。
花倉快要癱倒在地面上時夢魔一把將人拉起來抱在懷裡，快速的用他自己的能力將花倉那些不舒服的感覺全部抹去。
自從出生到現在，花倉從來沒有覺得如此昏昏欲睡但卻又溫暖的讓人想馬上找個被窩鑽進去大睡特睡。而離他最近的類似被窩的東西自然就是夢魔的胸膛了。
「……」夢魔的心情非常五味雜陳，他就眼睜睜看著花倉直接把頭砸在他的胸部上，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襯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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