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の心を聞く

《捨身成魔07》
唐谿正的氣質與在山水境中相比相差甚遠，看上去甚至會認為那不是同一個人。半槐意味深長的一直打量著他，心裡閃現無數想法。
這個明明剛才遇到他的時候顯現出來的模樣就是一紈褲子弟，還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的紈褲子弟，然而在正經場合上卻是一副知書達禮端莊穩重的樣子？隨便一個路人來看都會認為事有蹊翹啊。
唐谿正氣定神閒的將雙手背在身後，風度翩翩雙唇輕抿著走上台子。因為他的動作輕柔至極，以至於他身邊的所有景色彷彿都被定格了一般，若現在的背景是如風花雪月的風雅絕美之景，肯定不管男女老少都被他的氣度所折服吧。越是觀察半槐越是困惑。所以剛剛那個暴躁青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面的易涵一站到唐谿正面前就顯得遜色許多了，雖然他的氣度也是平穩不莽撞。他的鼻梁上被一個刀痕橫越，下巴處的淺淺鬍渣以及粗枝大葉的打扮都無不散發出經歷滄桑的風霜，而差不多只到肩膀處的凌亂髮絲也增添了他的不修邊幅。這就很有趣了，是甚麼契機讓這個大叔想要開始修仙呢，況且還不是選霞雲門或是火雲山，而是書墨谷這種溫文儒雅、一看就是讀書人的門派呢。
「在下唐谿正，請多指教。」唐谿正拱手向易涵行了一個極其緩慢且標準的禮。
「易涵，請多指教。」相對之下，易涵的禮就比較不拘小節。
「雙方皆已準備完畢，那麼便開始吧。」玦玥以清朗的聲音宣布完之後，便翩然的離開了台子，坐在一個懸浮在空中的玉椅上準備以俯瞰之姿觀賽。
初步判斷，唐谿正在築基期巔峰，易涵在築基初期，比較吃虧。但這種比賽通常都說不準，不能妄下論斷。
首先唐谿正從懷中拿出他選擇的武器，那是一瓶墨水，接著他把墨水瓶往空中一拋，右手華麗的翻轉了幾個姿勢往上推出，墨水瓶便被擊碎，一大群不計其數的黑色小點就從那墨水瓶碎裂處迸發開來，如天女散花一般往四面八方散去。唐谿正看準了時機，在墨水落下沾染地面之前，以青綠色掌風將那些墨滴全數往易軍的方向砸去。因為多了那凌厲的掌風加持，每一道墨跡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若是擊中修為較低之人後果不堪設想。
易涵在第一波鋒刃到來之前，眼明手快的丟出他所擁有的硯台，並且在短時間內便注入力量讓硯台放大好幾十倍，正好擋住了全部的攻擊。
唐谿正在將全部的墨水都灑出去，發現並沒有起到甚麼效果後自覺的向後跳了好幾步，因為照理說這時候該換對方攻擊了。果不其然下一刻，硯台開始顫動，隱隱有要浮起來的跡象。電光火石之間巨大版的硯台從直立的狀態變為橫躺，來勢洶洶的朝著唐谿正差不多腹部的高度衝過去。唐谿正做了一下定奪後決定不跳至空中而是馬上下腰到不會被打中的程度。半槐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也覺得這個分析挺有道理的，說不定跳上空中暫時沒辦法隨心所欲決定自己該往哪個方向的那段時間會有出奇不意的攻擊呢。就在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時，易涵的下一步動作就讓所有觀戰的人都驚愕的張大嘴巴。
他以與硯台相當的速度跟在後頭，等到硯台末端掠過唐谿正的衣服下襬時，再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腳踝將人給拖到他的身下，然後再用全身的力量把唐谿正牢牢壓住。本來唐谿正還試圖在雙腳被抓住之前朝對方的胸膛踹過去，然而他的速度更快，快到他根本沒辦法反應。
「……甚麼？！」唐谿正被壓得喘不過氣，乾咳了好幾聲。
就在他苦苦掙扎期間，玦玥神不知鬼不覺的又走上台輕點了易涵的肩膀幾下，示意他起身「你贏了，點到為止。」
「是。」易涵簡單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被壓到就算沒了重物也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的唐谿正。
哈哈，吃鱉了吧，誰叫你剛才要欺負我。
半槐幸災樂禍的在善方身邊跳來跳去，然而善方沒告訴他的是在山水境之中他就已經從自己這裡踢到鐵板了。
易涵盯了一會那個還趴在地上咳嗽並且很努力想移動快要被弄到散架的身體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的把唐谿正撈起來抱在懷裡，氣定神閒的走過備戰的參加者之間，直接朝第一第二關就被淘汰的更遠的觀眾群走去。半槐還在他們兩人經過自己時聽到唐谿正有氣無力的說我自己走過去。
更好笑的是易涵只說我把你送到你弟弟那邊去，唐谿正就只好閉起嘴面色漲紅的任由他去了。
啊、莫非唐谿正是個超級戀弟變態？這可是勁爆的消息啊！
正當半槐想繼續觀察那兩個人、或者是加上唐嶽的三個人的互動時，注意力又被玦玥的聲音拉回場上。
接下來的兩場都沒什麼看頭，不像唐谿正對上易涵那般猛烈。也有可能是因為都是練氣巔峰所以沒辦法有甚麼轟轟烈烈的戰術吧。下一個上場的是半槐，想當然毫無懸念的就贏了，但這次依舊讓人哭笑不得……半槐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他自己的詛咒了。
首先半槐跟他對上的那個人一剛開始都是先老老實實的你出一招我出一招，但是半槐在這麼來來回回幾次之後就覺得厭倦了。他本來想說要把所有紙捲拋出去遮擋對方的視線讓對方不清楚他到底要透過哪個紙捲發動攻擊，然而就在要發動攻擊之前，對方的臉就被一個打開的就像是一幅展開的圖畫的卷軸給纏住整張臉，結果他就一個人在那邊自亂陣腳，然後半槐再一邊嘴角抽搐一邊悠然自得的把人給推出場外。
也太無聊了啊！他的大招都還沒放啊！這樣考官玦玥會認為他值得進書墨谷嗎？！
因為過於擔憂導致半槐在走回善方身邊的時候心情非常抑鬱。
「別想多。」善方面無表情的抬手輕拍了半槐的頭。半槐下意識的像貓一樣蹭了蹭善方的手，接著才在下一刻回神，惱怒的把手拍掉。
「誰准你摸我頭的！」心口不一啊。
善方隱晦的勾了嘴角，又立刻回復成原先的樣子。
中間又過了兩場，接著最後一場便是善方了。
跟善方對上的是一位女子，但是她的氣質與一般常見的女子皆不相同。不是溫柔婉約，不是巧笑嫣然，不是潑辣大方，她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祕感，但是光看外表只會覺得她是一個大家閨秀，感覺上就是鑑定資質的時候被判定為可造之材然後被強硬的塞到這邊來比試。說到底還是家族的虛榮心作祟唄，如果家裡出了個修仙的，自然各種關係都會想要來高攀，而且還多個庇護。
半槐疑惑的偏了偏頭，再四處張望觀賽的人群。怎麼感覺沒人發現她身上那股捉摸不清的縹緲氣質啊？真的都沒人發現只有他察覺？半槐又把視線放回去已經站到台上的兩人。善方似乎也沒感覺到有異狀。
那名女子全身的衣著就跟一般的千金一樣，素雅卻不落於粗糙，也不過於張揚，所有配飾衣料全都是清淺的草綠色，看著很是養眼。
眼神撲朔迷離的，長長的秀髮只有一部分被編成精緻的辮子盤在後腦勺處，簪子上的雕花有精妙的點綴效果。
「貧僧善方，還請施主多多指教。」善方已經完全把那隻筆當作他的替代禪杖了，老實說半槐看著這畫面深感違和，周遭的人好像也有相同意見，竊竊私語地期間也不時流露出譏笑。好吧，半槐可不會承認自己跟那些人有同樣的心思，他的禿驢不管怎樣都是帥的，要說和尚奇怪難看也只有他能說！
然後那些人就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接收到了來自半槐怨念所造成的背脊發涼。

「小女子晁武韶，請大師多多指教。」女子輕提衣襬，雙膝微曲的行了一個典雅的禮，這副好像視世俗為外物的飄飄然讓她的氣息更加虛無縹緲。若以一般常識來說，如果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被拉到一個場合必須要跟看起來就堅固的如同銅牆鐵壁的和尚打架，很難有不驚慌失措的吧。看來這名女子來頭或許真的不小。
玦玥在等待兩人站定位置後，宣布比試開始。
首先動作的是善方。他慢悠悠的單手持著筆，另一隻手舉著一絲不苟的佛禮往晁武韶的方向走去，而在落下每一步時似乎都有意無意的施加了一點威壓，就連觀賽的人群都能清楚地聽到沉重而悠遠的足音，離台子更近的半槐等人就看得更加清晰了，就在善方踩在地面上時，受到重擊的地方就會暈開一朵不是很明顯的金蓮。
聽聞佛家之人通常懷有大慈大悲之心，看到做出此舉的善方，眾人的想法都是他大概想靠這種壓迫感直接讓小姑娘嚇得投降吧，畢竟萬一出手的話就有一定機率會傷到人，這可是佛門弟子一點都不想遇到的情況。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在善方走動期間晁武韶不但沒有顯露出懼色，反而是收起一剛開始淡淡的笑容，變得完全面無表情，就像一座蠟像立在原處。善方走到她面前，正打算抬手以掌力將人推出去時，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薄薄的霧氣。不足以讓人看不清霧氣之外的事物，但也足夠遮蔽視線了。
善方先是罕見的蹙了蹙眉，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回台子的正中間。
接下來的舉動很符合他的風格。善方以內力將筆立在身旁，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但是當他雙眼閉起來的時候幾乎全部的人都在嗤笑他的無知，內容不外乎就是這樣根本看不清楚甚麼時候會受到攻擊，這和尚是傻了吧之類的言論。
半槐當然不以為意。哼，果然是凡夫俗子，連削弱其中幾樣感官增強其餘感官靈敏度的道理都不知道，難怪眼界還有道法會停留在無法進入修仙門派的程度。
大約過了一刻鐘之後，全部的霧都散開了，但是那名女子還是不見蹤影。
突然一抹不易被注意的輕淡花香飄過，正當眾人在想這是從哪來的時候，台上就出現了一道快的看不清的綠色身影向善方撲過去。善方只往旁邊閃躲了一小段距離，接著左手掌心朝下，用不輕不重的力道壓下去，台子應聲裂成兩半。
玦玥的表情明顯出現波動。她馬上跳下玉椅來到善方身邊。只見善方將方才壓下去的手提起來，正好將被他的內力給吸住的晁武韶扶好站直。
「晁施主，還好嗎？」善方也順手拍了拍她的背，語氣十分的雲淡風輕。
更令人驚訝的是晁武韶也一臉甚麼事都沒發生的輕鬆樣「還好，大師。是我輸了，多謝指教。」晁武韶雙手高舉過頭伸展了一下，開心的左右看了看臉上都是驚愕之情的旁觀者。
就連玦玥也覺得挺不可思議，但作為主考官，她還是義務性的宣布「第七場筆試，勝者善方。那麼還請各位再回到最一剛開始的大廳堂，考官們討論完大概一時辰後，會前去向各位宣布結果。」
玦玥禮貌性的向所有人點了點頭，然後又跟她出場時的情形一樣讓人無法看清的消失在眾人面前了。
半槐在台子被收起來後跑到善方旁邊，一樣還是有點鬧彆扭的說話「挺厲害的啊死禿驢。」可惡，不管甚麼時候自己似乎都在臭和尚的後頭，這樣到底何時才能追上他啦！上輩子就已經一直落後他了，落後到最後被人家給滅了，難不成這一世還是這樣嗎？他可不想啊！
半槐獨自在內心想了這些事情後越想越氣，結果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手，直接朝善方的手臂狠狠的搥下去。
「……」善方就安靜的任由半槐一下又一下無厘頭的捶打。
這下本來就是全場焦點的善方又變得更加惹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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