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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不死》上
可獨立閱讀，可獨立閱讀！
祝食用愉快！
無CP、雖然是上篇但跟那個還沒出現的下篇還是能分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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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云，輪迴神寬容大度，隻手可遮天，公正明理，平日深居簡出不叨擾人民。
但是看在我眼裡，那些被稱作神明的人們只不過是仗著一身才學以及凡人所沒有的武學修為，便坐擁無數嘉許與讚美，實際上他們究竟為我們做了什麼？表面上做做樣子管理人民，但是卻沒起什麼作用，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此情此景，談何尊敬？
輪迴殿平時外頭有兩位士兵看守大門，一般民眾，若非詢問其餘世界之人的生活現況，是不會輕易踏進殿內的。偶有例外，便是被輪迴神發配到其餘世界投胎。
聽說投胎時會考量本身與他人的緣份，以及對靈世的留念或是品性，綜合所有因素才會給出是否投胎以及投胎到何處的結論。
今日我會踏進這於我來說諷刺至極的地方，卻不是上述任何一個原因。
日後每每回想起這段經歷，我都會感嘆一聲真不愧是孩子心性啊。
「紫玉！是你輸了！」一群狐朋狗友聚集在一起準沒好事。我低頭看了只有自己格外醒目的白掌，認命的將手收回去。這次的黑白掌是我輸了。
依照賭約，我必須要進到輪迴殿內大鬧一番，至於下場如何全看輪迴神定奪了。或許就是因為世間流傳輪迴神溫柔親民，其餘人等才會選擇這麼一個地方冒險吧。若是換作境界之神或結緣神之處，肯定不敢如此囂張的。
「那麼我就去啦，記得給我收屍。」我嘆了口氣，無奈的揉亂本就已經卷的跟鳥巢相仿的金髮。
「才不會呢！輪迴神是好人，我們只是想要你幫忙去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子！」啊、是是是，總之萬一我犧牲了，你們也無事一身輕啊，畢竟自從我所在的現世死亡來到靈世後就一直是孤身一人啊。
「好吧，反正我出發啦。」我朝那些跟我外表差不多，都是十歲左右的朋友揮了揮手後，大步流星的趕到輪迴殿前。
輪迴殿位在城鎮一旁的山腳下，要到達這個地方必須先走過一段杳無人煙的路途。
從來都只有聽過名號的我在真正站在殿門前還是很震撼的。幾乎半個輪迴殿都是建在山壁之中的，而在外頭的部份則是跟寺廟一樣華麗，每個角落都有精緻的雕刻，整體的朱砂紅看上去氣勢磅礡。
深居簡出？這樣叫深居簡出？別笑死人了。
「不好意思，我有事要進輪迴殿問事情。」我伸手拉了拉大門兩旁衛兵的衣擺。他們的反應有點詭異，因為他們沒有回話，只是在不自然的抖動了幾下之後，同時轉身面對對方，接著再同時各將一隻手放在門板上，一個施力就推開殿門了。
啊、我忘記說了，他們的臉都被盔甲遮起來了。
我不敢多做逗留，快步跑進去之後，門又馬上關上了。
殿內與外表的富麗堂皇完全不同，幾乎都沒有什麼擺設，只有正中央像是審判桌的桌子，上頭放了幾本似乎很老舊的古書。殿內四周的牆上有好幾個點燃的火把，然而卻彷彿要熄滅了一樣閃爍不定。
更奇怪的是輪迴殿內的地板隱隱透出靛青色的光芒。這個地方好邪門。
「汝，有何要事相問？」就在我還在觀察四周時，那個距離我有點遠並且高出地面許多的桌子那邊傳來了詢問的聲音。這個嗓音聽起來很像少年，稚嫩卻帶點冰冷與穩重，可能祂的外表不比我大幾歲吧。
「……輪迴神？」我試探的往前走了幾步。
「正是。有何要事，速速招來，否則送客。」若是仔細聽，話語之間似乎摻雜了一點點的俏皮。可惡，就算走近一點還是看不到在那塊陰影之下的輪迴神。
「我想問——」嗯，該問什麼才能算是大鬧一番呢，「輪迴神你，平常有在做事嗎？」我刻意讓我的語氣沾上我平常內心話會有的嘲諷感，但是預料之中的大罵或是拖下去斬了之類的話都沒有出現。輪迴神好像是愣住了，半响都沒有出聲。
然後在我越來越緊張的時候，輪迴神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汝真是有趣！是叫紫玉是吧？」
「……是。」我隱約看見暗處有一陣艷麗的紅色火光，但因為轉瞬即逝所以我都要以為那是我的幻覺了。轉念一想，那可能是祂在施法術打量我的底吧。
「吾記住汝了。等到時機到了，汝自會來輪迴殿工作。」還不等我回應，祂打了一個響指我就回到了那個熱鬧的市井裡了。這都什麼鬼？怎麼這麼任性？而且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真是頭痛……我可不想成為神明的走狗啊……
而這件事在我回去找那群朋友玩後，就被我忘的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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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世跟現世不同，人們的成長速度並非固定的，每個人都不一樣，而且根據自己的特質，只要外表到了一定歲數就不會再增長了。就像現在，我的朋友都差不多二十歲了，然而我卻仍舊維持小孩的模樣。
而靈世的人們不會餓死，頂多餓到沒有能量倒在路邊等人救而已。
對，我覺得我現在快要餓死了。因為外表是孩童，所以幾乎沒有店家願意僱傭我，於是我幾乎沒有什麼錢能夠去買吃的。
就在我躺在路邊準備陷入長眠等待好心人解救我時，我的嘴巴被有點粗暴的掰開，接著有一塊包子皮被塞到我嘴裡。我努力的咀嚼了幾下，終於有力氣爬起來了。
現在蹲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戴著一副細框眼鏡，右臉下方有一道深紫色的傷疤，與他纏在左肩的衣料顏色很相近。男人皮膚稍微有點黝黑，而墨色的眼眸與綁了小馬尾的頭髮讓他整個人透著濃濃的異國風情，但除去他身上那塊紫色布料外，穿著的確是漢服。
「喂，」他開口了，渾厚低沉的聲調讓人聽著很安穩，「缺工作嗎？」
「……缺。」我實話實說，有點窘迫的低下頭。
「嗯，那就好辦了。類似秘書的工作做嗎？包三餐吃住還有零用錢。」雖然這個內容很像神棍，但是眼前的男人的說話方式特別漫不經心，似乎是個連騙別人都懶的人，況且我真的快餓死了，就算是很黑的工作我也會做的！
「做！」
「那麼我馬上帶你去見你的僱主。」男人牽著我的手站起身，然後在準備施展瞬移的術法前，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
「啊、我叫做世入凋，是你未來的同寮，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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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真是熟悉啊。此時，我想起了十年前輪迴神對我說的那些話。這個肯定是黑箱作業吧？！
這次我不只是停留在大殿，而是直接被帶進更深處的房間。裡面的格局跟外面又完全不一樣了，明亮又精緻的小小的居住空間，不會太奢侈，卻什麼東西都有。
正廳，廚房，臥室，客房等等無一缺少。
「子音！」只見世入凋朝著裡頭大叫了一聲，然後裡面就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
「師父——」一個金髮的少年直接衝出來撲到世入凋身上，而世入凋沒有把他推開，無奈的笑了笑之後就放開牽著我的那隻手去摸他的頭。
「都說了，有別人在的話，叫我諫言官啦。」金髮少年開心的應了一聲好，但是就連我都聽得出來，他以後還是會繼續叫這個男人師父，不管旁邊有沒有人。
金髮少年用他焰紅色的雙瞳看向我，同時鬆開他緊抓著男人的手。他穿的漢服非常張揚，都是顯眼的火紅，而且袖口衣擺等地方都鑲了亮眼的金色。還有讓人無法忽視的一處，那便是他耳垂掛著的黑曜石耳環，時不時因為反光而出現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精緻了。
「紫玉，吾等又見面了。」他瞇起眼，矜持的微笑。而我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我才不想跟你見面！」開什麼玩笑！讓我在我最不喜歡的『神明』底下工作，還不如讓我死了吧！憑什麼現在才以這種姿態出現啊，我生前可是一直拼命的祈禱著請求神明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救救我的家族的，最後卻一點用都沒有！
對我來說，我相信神的存在，但我不敬仰祂們！
輪迴神又盯著我一會兒，然後他沉下臉來。看到這副模樣我以為我肯定要被轟走了，然而事實總是出乎意料。
「那好，汝在這作為第二代理輔佐官工作一年，若還是沒有改觀，是走是留吾便不攔了。」他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但是我卻細思恐極。
「你怎麼……！」
「區區凡人，汝之心思，吾一眼便看透。」
※※※※※
後來我得知，輪迴神是有名字的。
一般人所熟知的名字是經過組字而來的姓名，叫做孽闇，然而他原先的名字並沒有像孽闇這般充滿罪惡與黑暗。
啟子音，聽起來就像是傳達神明旨意的人。不過他自己就是神，何必多此一舉呢？
「感覺怎麼樣？」世入凋在我幫忙整理文件時，走過來詢問我的工作狀況。而那個輪迴神早就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可恨的神明啊。
「嗯，已經習慣了。」工作一個月，大致上已經清楚該怎麼處理這些資料才會很順暢了，頂多就是把各種人的檔案分類排好放到書架上，讓輪迴神得以快速查找吧。
看著世入凋在我面前拖了一張椅子坐下，我忍不住想要多問他一些問題，「能夠問你一件事嗎？」
「嗯，問吧。」他將剛剛才翻開的書闔上。
「為什麼你會想要在輪迴殿工作？」明明看起來就是個什麼也不會做的廢物神明，總是無緣無故丟下一句『吾去忙啦！』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在我把所有資料都解決完了才慢悠悠的回到輪迴殿，為什麼世入凋這種看起來明明就很厲害的人要在這樣糟糕的地方當輪迴神的手下。
他沉吟了幾秒之後，卻說出讓我覺得有點背後發毛的話。因為這簡直跟我第一次見到輪迴神一樣，心思彷彿都被看穿了。
「你不喜歡神明。」
「……」
世入凋看我在他說出這句話時而明顯震了一下的表現，打量似的撐著臉頰盯著我看，然後在我跟他相處以來第一次笑了出來，「那我來稍微讓你改觀一下吧。雖然我不指望你會信，不過我想子音他一直是想讓你不那麼討厭神明的。」
「……」什麼意思？
世入凋看我好像沒有打算回話的意思，於是就自己接下去了。
「所謂神明，只不過是一群擁有能力的人為了付出他們許下的願望的代價而需要背負的責任而已。」
「誒……？」
「我們為了擁有能夠達成願望的力量，於是與形同惡魔的神識簽下契約，獲得名為紋章的能力。從此以後我們必須承擔神明的責任，同時承受強大力量造成的反噬。這樣說你聽得懂嗎？」世入凋笑的很甜，但是他剛才說的內容對我來說卻一點都不輕鬆。
「那、輪迴神許下的願望……是什麼？」
「讓所有人得到幸福。啊、對了，你不是有問我為什麼要在這邊當他的諫言官嗎？因為是我親手把他推向成為神明的不歸路的。」世入凋微笑著將雙眼瞇起，而我對此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或許對於『神明』，我真的暸解太少了，或者說，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除了他們自己，不會有人能夠理解他們所背負的重量。
「那世入先生，你的願望呢？」我本來預期他會跟往常一樣淡淡的回答我的問題，但是在我說完後他卻反常的站起來，轉過頭。
在我的角度，完全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唯獨我的，你還是不要知道吧。」
然後在他走出資料室時，他還若無其事的跟我點了點頭。但是我只稍微看了那麼一眼，我就能感受到他滿滿的疲憊。
到底世入先生的願望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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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又知道了，這個輪迴殿是有第一輔佐官的。
我在輪迴殿打工的第三個月，這個傳說中的第一輔佐官就風塵僕僕的歸來了。
他的工作是外出打擊那些擾亂輪迴秩序的惡徒，並且與境界之神聯絡，所以幾乎每次出門都會隔好久才回來。聽說他這次就出去四個月。
「第二代理輔佐官。」輪迴神拍拍我的肩膀，將我推向才剛整理好自身門面正在休息的第一輔佐官面前。他周圍冷冰冰的氣質著實讓人想落荒而逃。
「那麼吾先去忙了。」輪迴神眼看我們都不說話，就乾脆丟下我們直接跑了。不對吧！通常這時候不是要好好幫我們暖場的嗎？！這個神明真的有夠廢！
第一輔佐官優雅的拿起茶杯，放在嘴邊啜飲了一口。因為實在是過於安靜，所以我在組織語言的同時也順便細細觀察一下這位輔佐官的外表。
他的皮膚跟其他人比起來還要更加白皙細緻，而且那頭微卷的金髮也像是一個純粹的歐洲人一樣，看上去就很細膩。雖然我也是金髮啦。
他的左眼是用一張符咒貼起來的，上頭狂亂的咒文看著有點怵目驚心，但是右眼就是與一般人無異的褐色了。
他放下杯子，看向我，「坐吧，紫玉。」
是每個會法術的人都要來這麼一套嗎？不要亂用能力看別人的個資啦混蛋！
我依言坐下。看著第一輔佐官的正面長相，他的面部表情似乎不像他散發出來的氣場那樣冷漠，反而還帶著些微的溫柔，「我叫虛間憶，以後就要一起工作了，請多指教。」
他笑起來的模樣又是另外一種感覺，與世入凋那種帶點壓抑沉悶的心緒不太一樣。他很像午後軟綿綿的暖陽，混合青草香氣將人融化在無邊無際的溫柔之中。
「嗯……請多關照。」我想我應該能跟他處得來。
「嗯。」虛間憶拿出了一個全新的茶杯，替我斟滿之後推到我面前。
「那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可以啊。」
「輪迴神平常都在做些什麼？因為我平常都在整理資料，都沒機會去暸解……」相信第一輔佐官待在輪迴神身邊那麼久，一定知道祂平常都在幹嘛。
「唔——」虛間憶低下頭沉吟了一下，之後又用那充滿和煦光芒的笑容看著我，「不如我先幫你處理那些文件，這段期間你就偷偷去看看吧？」
「喔……謝謝。」
後來我真的依言默默的跟著輪迴神去看他在做什麼。也就是這麼一看，從此扭轉了我對神明的看法。
果然，以往我對神明的暸解真的太少了，甚至可以說是無知了。
※※※※※
之後我正式成為了第二輔佐官，負責的就是輔助輪迴殿主完成所有世界的靈魂平衡。
是的，輪迴殿主，而不是輪迴神，因為據世入先生所說，還是有前代輪迴神的，所以與其說他們是神，還不如說是輪迴殿的主人。
後來我又認識了一些人，像是常常與輪迴殿往來的境界之神界凌；結緣之神山下修與解緣之神清冬沼；隱居在山林之中不知何時才會醒過來的不知名的神以及他的守護者；時常來騷擾世入先生的溫泉館老闆朝凌奈清……等等。
後來我又知道除了朝凌奈先生之外，其他人都是紋章擁有者，再後來我又知道了，為了付出跟惡魔簽訂契約的代價，他們必須被封印。不過個一千年是無法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上的。
我大概知道啟子音大人為什麼要找我來做輔佐官了，因為輪迴殿若是沒有人顧著，或許世界就會變得混亂。據說在啟子音大人當上殿主前的那段空缺期，幾乎各地都發生了不少戰亂，許多靈魂都不知道何去何從。
當我接過了子音大人從他耳邊摘下的黑曜石耳墜時，我其實不是很有自信是否能夠在他們回來之前顧好輪迴殿。
子音大人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頭，然後遞給我一套暗紫色的華服，「汝可以的，要相信自己。這是吾等臨走前送給汝的禮物，希望汝能如同自己的名一般，溫潤如玉，而內斂的如同這沉靜的色澤。」他一把將那套漢服拉開，披在我身上。
「……是。」
我再次認為自己對於神明的認知實在是過於疲乏了。
至今為止他都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坐在正殿呢？是用怎麼樣的心情逼著自己去截取所有生命的資料並且在判斷完所有該處理的靈體後體力不支倒地的呢？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走進那座不得不面對的墳墓的呢？
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暸解了。
所以我會在有限的能力範圍內盡可能的做好他託付給我的工作。
而我今天依舊是獨自一人打開輪迴殿的大門，迎接這個不知該說是黑暗還是光明的世界。
「汝之名姓，報上來吧。」
「在下名為黎恆輝昭。」
「在下霧子渲。」
輪迴殿不可一日無主。
即，輪迴不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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