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の心を聞く

《捨身成魔03》
「我就是溫晉學沒錯。」他們心平氣和地坐在客棧內一間客房的小茶几前，面對面的交談。半槐看上去表面上是很平靜，但心底如何卻是無法得知了。而善方，從頭到尾都是那副淡漠樣。
「那貧僧可以稱呼閣下溫施主嗎？」
原來是這個用意啊，不想叫我施主，因為顯得太生疏，但叫我半施主又有點奇怪，但是……
「不要，你頂著那張臉，想叫我的名字就給我叫『晉學』。」果不其然，善方露出為難的表情。
「但是……」
「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別讓我用以前的名字了。你就直接叫我半槐吧。」要用也不是現在，雖然他心裡真的很想要當回去以前那個溫晉學，甚至是他還沒成魔之前的溫晉學，但這些都已經是無妄之談了，說再多想再多也沒用，也只會徒增惆悵。
所以腦袋裡那些想法還是先就此打住吧。
「至於我猜，你前世就是銘塵。」既然自己的身分已經曝光，那麼不好好嚇一嚇和尚他可是不會甘心的！哈哈！
然而事與願違，善方完全沒有表示任何驚訝「……」反而困擾的皺起眉。即使幅度很小，但還是看的很清楚。
「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好歹銘塵大師也是德高望重的得道高僧啊！一個佛修得知自己有可能是他的轉世難道不會很開心嗎？！
善方抬眼，好像是無法理解半槐為什麼認為他必須要開心「半槐不是溫晉學嗎？銘塵大師殺了施主，施主難道不應該恨他嗎？」
「當然恨死了！！！」想到這個就來氣！至少在殺掉我之前回答我的問題啊！一直問一直問一直問還是死都不說清楚！如果那時候不是元神俱滅，我肯定會死不瞑目！
「那施主又將神似銘塵的貧僧綁在身邊，不會難受嗎？」
「這……」時不時就會想朝善方出氣是真的，但更多的小心思半槐根本不敢深想，他怕一鑽下去就會觸動到心裡最脆弱之處，然後一發不可收拾。萬一被善方知道從而害怕、被推開了怎麼辦。
半槐趁眼淚落下之前趕緊用袖口遮擋臉龐「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回你房間去！」接著善方就被一陣風卷起來扔出去。
門應聲關上。
善方只回頭看了眼，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隔天早上半槐起床穿戴好，神清氣爽的開門正準備去叫善方時，被嚇的差點把門再度甩開關上「囈！」
善方緊閉著眼，不動如山的站在門前。他似乎並沒有動用任何真氣，僅以凡人之軀在這裡站了一整個晚上，所以臉色有點蒼白。半槐緊張的湊上前握住他的手「白痴！你不去休息站這裡做什麼？！」果然手都涼了！
善方不回答，只任由半槐往他體內輸送真氣直到自己全身暖和起來。
可惡，這不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原來的禿驢！
半槐轉念一想，該不會是因為他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突然生氣，然後僧人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所以才想說站在門前求原諒吧？
半槐耳根發紅的往樓梯走過去「什麼都沒有啦！你不用管！」音量大到整條走廊都聽的見，也不管內容善方是否明白。反正魔頭就可以恣意妄為啊，還要配合一個小佛修的話未免太可恥。
善方不緊不慢的跟上他的腳步。
過沒幾天城裡就有了沸沸揚揚的傳言到處流竄。說是城裡來了一對道侶，修為都不高卻很恩愛，重點是其中一個是法修，另一個卻是佛修！
「簡直欺人太甚啊！」半槐忿忿不平的灌了兩大口酒。當他們本人都沒聽見啊？這麼造謠！要不是他現在還只是一個螻蟻，他肯定聽誰說就把誰拍死！
況且善方是佛修，佛修誒！這樣跟他結道侶豈不是自毀前途！那群人有沒有眼睛！！
「半槐不必生氣，反正準備要走了。」
「是沒錯啊！！！」但他還是生氣啊你能管我？！
待在霞雲門的這一個月裡，兩個人平常的活動就是去店裡把好丹藥好法器或佛器給買下來增添一點底子，接著繼續情報搜集。聽聞最近書墨谷準備要招收新弟子，本來他們打算再去火雲山遊歷，立刻改了行程。
反正本來半槐來到這南方三派的主要目的也是去書墨谷當個弟子，穩定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因為在他入魔前，他的門派道統就是書墨谷。
至於和尚啊，就順其自然吧。
「趕快收一收走人了。」半槐瀟灑的把散落在房間四處的東西一掃，便全部進到善方的儲物袋裡。
當他們站在街上，善方將禪杖自袋中拿出來準備攬住半槐直接飛離霞雲門時，有三個人擋在他們面前。
啊……還是來了……半槐的心情非常之糟糕。
「三位施主有何事？」善方單手作合掌狀，面對三個金丹期仍處變不驚的態度讓三名霞雲門弟子更起了欺壓之心。
「想來切磋一番。」那高傲的嘴臉！半槐很想衝上去捏他的腮幫子，但做了只會讓事態更嚴重，所以只好找個東西用力抓緊洩恨。
善方瞄了眼他被捏到變形的袈裟。
「貧僧有急事，恕不奉陪。」
他們三人聽完只是大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們是誰嗎？還敢如此得罪我們？」半槐已經氣到渾身發抖，似乎下一秒就要用魔修招式去跟他們拼命了。
『冷靜。』善方溫潤的聲線自耳邊傳來，半槐的注意力回到善方臉上，看到他的微笑氣瞬間消了一半也有點難為情。竟然還需要別人提醒他自己冷靜……作為魔修弊端不少。
「那麼有沒有什麼更快的解決方式能放我們走呢？」不忍說佛修的心理素質就是比較高，這樣挑釁都還能不動怒。
「聽聞兩位是道侶吧？不如就做點道侶會做的事，我們就放你們走。」這就是想讓他們出糗吧……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多了，這下要低調行事也沒辦法了。不知道禿驢要怎麼應對。
「若貧僧說這位道友非我道侶呢？」
「那你倆打一架。」啥？！半槐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根本就是無賴了吧！
他只好認命了，實力不如人，身不由己啊，看來是肯定要打了，只不過與其跟他們打還是跟和尚打比較安全。
「貧僧知道了。」半槐站離善方幾步遠，擺好架勢，並且擠眉弄眼示意善方手下留情。現在他修為還比和尚低一截呢。
但是善方似乎沒有要對他出手的意思，只是一直不斷進逼，半槐也不斷退後，最後終究是善方速度比較快，等到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圈在懷裡了。
『禿驢你要做什麼？！』這是半槐恢復記憶以來第一次不小心用了禿驢兩個字，而且還是直接傳音入密給善方。
善方忍不住失笑，接著在眾人面前輕巧的親上半槐的眼瞼。
半槐石化，霞雲門弟子表情怪異，群眾的八卦之心暗潮洶湧。
「那麼貧僧就先行一步了。」善方就著現在抱住半槐的姿勢朝在場所有人點了點頭，迅速把禪杖往空中一拋化成一葉扁舟，將人輕輕一帶就站上小船。
不到幾秒，消失無蹤。
在到達書墨谷之前，半槐一直拉著善方重複一模一樣的對話，並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慌亂到眼神四處飄，唯獨不敢對上僧人的雙眼「我說你是不是看上我很久了？趕緊承認吧？」
「......」
「你是不是在我當學堂先生的時候就對我有好感啦？」
「並沒有。」
「真的嗎？那你怎麼會親我......不准反駁！反正這都算是親！」
「......」
「你該不會是早就想起來自己是銘塵了吧？啊、這不可能，因為銘塵從來不會對我做這些事啊......」
善方最後選擇甚麼也不回答，就放著讓他一個人在身邊轉來轉去看能不能消一點火。善方突然有點後悔為甚麼要如此衝動，不過看到半槐為了他心情如此浮動又覺得一切都很值得了，雖然從以前開始就是半槐重感情而自己冷若冰霜就是了。
等到他們稍微可以看到書墨谷的輪廓時，半槐的注意力才從這件事上面轉移。
「善方！到那家玉簡鋪前面吧！」善方依言將小船停在店門前，半槐立刻迫不及待的跳下去推開門走進去。腳步輕盈的就像是小兔子，讓人看了不禁會心一笑。
半槐馬上跟掌櫃要了幾份玉簡，不外乎就是書墨谷招生規則，還有他在霞雲門忘記買的，溫晉學跟銘塵的話本！他實在是超好奇他們兩個人之間會被寫成甚麼樣子啊哈哈哈！
善方很自然的繼續掏錢當金主。
他忍著期待的心情，先掃了招生規則的玉簡。
通常這種招生活動一剛開始都會安排走階梯或是進入幻境測試參加者的心性和根骨，書墨谷也不例外，只不過帶有他們強烈的門派色彩。
第一關是只要你能看著書墨谷大堂上的水墨山水畫直接進入其中幻境，你就有資格進入下一階段。當然，所有關卡都是聽來簡單做起來難。不過半槐之前這一關過得很順利，相信這次也會很快就進入下一階段了，因為這關考的是對於身邊一花一草一木的感情，他變成魔修之後，這些多愁善感的情緒也只增不減。
第二關是要他們用盡平生功力寫出一篇文章，不限於抄寫背誦或是現場直接寫一段，只要能讓主考官感受到你所想表達的意境便可進入下一關。
第三關是筆墨紙硯自行挑選一樣作為武器，跟所有留下來的參加者比試，不可使用自己原來的武器。若是進到谷內要用回自己原來的武器也是可以的。不過還是推薦今後都使用文房四寶作為主要武器使用，畢竟這就是書墨谷的道統。想來和尚應該是不會換武器，只是半槐還是很好奇究竟他到時候會選擇哪一樣來用呢？
半槐喜孜孜地把玉簡遞給善方，期待的翻開另外一個不正經的玉簡。
......好吧，他心情好複雜。
版本一、溫晉學跟銘塵本來就有過節。嗯這個好像最正常。
版本二、溫晉學心悅銘塵，死死糾纏，最後銘塵受不了，藉著伏魔大會將溫晉學給滅了。嗯......也還算正常，他不否認自己喜歡他。
版本三、兩人本是道侶，但被長老知道後，就要銘塵親手了結這段情劫，斷了他情根才能更進一步乃至最後飛升成佛。這個有點扯啊，編故事的兄弟想像力真豐富！
版本四、銘塵以身飼魔，但溫晉學最後仍然要將他殺掉，所以銘塵反過來要為自己爭取自由。......他有那麼壞嗎？！至於讓人給寫成這樣？！他不依啊！
版本五、其實銘塵也是被作為主要需要清剿的人之一，因為他其實是魔修。拜託！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銘塵那一身剛正的佛氣再不濟也不會是魔修啦！
真是佩服下界這些閒人舌燦蓮花的能力！
至於那些說他們兩情相悅或是誰逼誰就範的話本中存在的各種兒少不宜的場面他就沒臉繼續看下去了。那種東西他也只敢在腦袋裡面想一些拉拉小手親親嘴那種曖昧程度，一下子跳級他可吃不消......
「看完了嗎？」半槐自己一個人糾結完之後，有點抱歉地看著善方。都不知道對方看完規則玉簡多久了。
「看完了。半槐剛剛在看甚麼？」善方露出很天然的表情。
「！！沒有！！」不敢給他看......不然以後就沒臉見他了......
但善方隨後了然於心的表情讓半槐內心幾乎涼了一半，說不定人家早就知道是甚麼東西了，只不過他不想直接拆穿你罷了......
「那麼先去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吧。」善方隨意地笑了笑。
太帥了！他很不想承認但其實他笑起來真的很帥！
半槐故作鎮定的應了一聲。
距離書墨谷招生的時間還有一個月，他們可以先找個地方鞏固一下自己的修為。
而且說不定善方還有可能一舉突破到金丹期呢！
---TBC---